离骚纂义(个人整理版)-第一大段第二节 世界播资讯

来源:哔哩哔哩 时间:2023-06-28 17:58:58

据1982年中华书局版游国恩《离骚纂义》简注音义。

昔三后之纯粹兮,固众芳之所在。

王逸曰:后,君也。谓禹汤文王也。至美曰纯,齐同曰粹。众芳,谕群贤。言往古夏禹殷汤周之文王,所以能纯其美德,而有圣明之称者,皆举用群贤,使居显职,故道化兴而万国宁也。

朱熹曰:三后若果如旧说,不应其下方言尧舜。疑谓三皇,或少昊、颛顼、高辛也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戴震曰:三后谓楚之先君而贤昭显也,故径省其辞,以国人共知之也。今为闻在楚言楚,其熊绎若敖蚡冒(楚厉王)三君乎?

谨按:三后一词,难以确解。王逸之说本可通。且后汉书冯衍传显志赋云,昔三后之纯粹兮,每季世而穷祸。上句即离骚此文,下句既云季世穷祸(一时代之末端极混乱),亦明以三后指夏商周三代开国之君。然则以三后为三王,并不自王逸始。朱熹必以下文方及尧舜为疑,不知文史有别,屈子叙事岂必以时代先后为序耶?至所谓少昊颛顼高辛,或黄帝颛顼帝喾,尤属无稽。汪瑗王夫之戴震马其昶(音场)均以三后为楚之先王,说复小异,亦皆可通,而汪戴二说更近情理。第以证据不足,未可据指为确诂耳。就上下文义而言,三后指贤君,众芳喻群臣,确然无疑,故蒋氏之说,似嫌迂曲。

杂申椒与菌桂兮,

王逸曰:申,重也。椒,香木也。其芳小,重之乃香。菌,薰也。叶曰蕙,根曰薰。

汪瑗曰:椒生多重累而丛簇,故曰申椒。

谨按:申椒之义,汪瑗说或近是。菌桂即箘桂。王引之曰,箘之言圆。说文云,圜谓之囷(粮仓),方谓之京。是囷圆声近义同。箭竹小而圆,故谓之箘也。竹圆谓之箘,故桂枝圆如竹者亦谓之箘,名医别录云菌桂正圆如竹是也。此文申菌二字乃形容椒桂之词,申椒、菌桂各为一物。本篇言香草嘉木,如此等句法甚众,上文扈江离与辟芷,下文畦留夷与揭车,杂杜衡与芳芷,皆上下各为一物;从未有上二下一、上一下二或上二下二之例。故闵氏所引一说一申为香木,及王逸以菌为香草,吴仁杰博考菌桂为二物,均非文义明也。

岂维纫夫蕙茝?

王逸曰:纫,索也。蕙茝皆香草,以喻贤者。言禹汤文王,虽有圣德,犹杂用群贤,以致于治,非独索蕙茝,任一人也。故尧有禹咎繇伯夷,夏有朱虎伯益夔,殷有伊尹傅说,周有吕望旦散宜生召、毕,是杂用众芳之效也。

谨按:李时珍谓兰蕙一类二种是也。蕙即薰草,山海经本草广雅诸书并同。广雅,薰草,蕙草也。王引之曰,僖四年左传,一薰一莸,杜注云,薰,香草。西山经云,浮山有草焉,名曰薰草,麻叶而方茎,赤花而黑实,臭如蘼芜,佩之可以已疠(烈性传染病、麻风病)。古者祭则煮之以裸,周官郁人疏引王度记云,天子以鬯(庆典用的香酒),诸侯以薰,大夫以兰茝是也。或以为香烧纸,淮南说林训云,腐鼠在坛,烧薰于宫;汉书龚胜传云,薰以香自烧是也。盖蕙茝亦称为薰者,实以其用途而得名,故谢翱曰以此草薰之,因谓之薰草;李时珍亦曰薰者熏也。吴仁杰据山海经郭注而谓蕙薰非一种,又取黄山谷说以区别兰蕙,均非是。

又按:段玉裁曰,茝,本草经谓之白芷,茝芷同字,臣声止声同在一部也。按茝芷同字,故诸家皆谓茝即白芷。然在楚辞书中,茝芷实非一物,吴仁杰辨之极详覈(音河,翔实)可据。以上二句概言三后用人不拘一格。

彼尧舜之耿介兮,既遵道而得路。

王逸曰:尧舜,圣德之王也。耿,光也。介,大也。遵,循也。路,正也。尧舜所以有光大圣明之称者,以循用天地之道,举贤任能,使得万事之正也。夫先三后者,据近以及远,明道德同也。

谨按:章句之说大致可通,唯道即正道,无烦以天地为言;又谓先三后为据近以及远,亦嫌迂曲。补注大谬。王树枏(音南)以耿介为转移,非文义。朱冀以三后为三皇,亦非。馀详下。

何桀纣之猖披兮,夫唯捷径以窘步。

王逸曰:桀纣,夏殷失位之君。昌披,衣不带之貌。捷,疾也。径,邪道也。窘,急也。言桀纣愚惑,违背天道,施行惶遽,衣不及带,欲涉邪径,急疾为治,故身触陷阱,至于灭亡,以法戒君也。

谨按:猖披本当做裮被,广雅释训,裮被,不带也。王氏疏证云,玉篇,披,衣不带也。披与被通。合言之则曰裮被。盖裮被二字以比肆行不谨,章句必泥其词义解之,甚迂。捷之义为速,求速达者,辄循邪径以行,故曰捷径。章句必分之曰,捷,疾也;径,邪道也。亦失之迂。又所谓急疾为治云云,亦非文义。徐焕龙于三后从旧说,本无不可;然则泥于后先之序,遂故反其词,谓三后杂用群贤,故能于彼尧舜之耿介,尽遵其道而得其路,此则与上洪兴祖说同一迂曲,大悖词恉(意图)实则三后四句只说用贤,自成一义;下四句尧舜与桀纣对举,一循正道,一走邪路,又成一义,而其所指较用贤为大。前后二义既相关联亦复有别,固不必强为捏合而以时间先后为疑也。

惟夫党人之偷乐兮,路幽昧以险隘。

王逸曰:党,朋也。论语曰,群而不党。偷,苟且也。路,道也。幽昧,不明也。险隘,谕倾危。言己念彼谗人相与朋党,嫉妒忠直,苟且偷乐,不知君道不明,国将倾危,以及其身也。

岂余身之惮殃兮,恐皇舆之败绩。

王逸曰:惮,难也。殃,咎也。皇,君也。舆,君之所乘,以喻国也。绩,功也。言我欲谏争者,非难身之被殃咎也,但恐君国倾危,以败先王之功。

蒋骥曰:二句盖谓党人导君非义,于余身非有患害也,特恐有误国是,而不忍坐观耳。文理本明,旧解训惮为难,谓非难身之被殃,语殊晦涩。洗髓谓党人用事,正类必受其殃,则又多一转也。

谨按:以上四句,言国步艰难,而当人惟知乐逸偷安,如此则前路幽险,皇舆必致倾覆。已与楚国休戚相关,覆巢之下,势必同归于尽,然其所深惧者,非为一身,而实在君国也。皇舆与上文路径字暗相掩映,汪瑗所谓于行路之比亦切,是也。蒋说简明而近是。

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

王逸曰:踵,继也。武,迹也。诗曰,履帝武敏歆。言己急欲奔走先后,以辅翼君者,冀及先王之德,继续其迹而广其基也。奔走先后,四辅之职也。诗曰,予聿(音欲,表承接用)有奔走,予聿有先后,是之谓也。

谨按:春秋公羊传三十二年传云,一生一及。注云,兄死弟继曰及。及本有继义。踵武连文为义,犹云足迹也。如章句训踵为继,则及前王之继武为不辞矣。朱熹易之是也。又忽有急疾义,左氏庄十一年传,桀纣罪人,其亡也忽焉。杜预注,忽,速貌。下文忽驰骛以追逐,非余心之所急,忽急二字,亦相呼应,故五臣于彼注云,忽,急也。又下文忽反顾以游目,章句云,忽,疾貌。又本书天问倏忽焉在,章句注为电光,盖亦言其急疾也,皆其证。此注急欲奔走先后之急字,正释忽字之义,盖王逸注不书原文,但直译其词义以为解者,往往如此。胡氏遽据以疑正文忽为急之误,恐未必然。

荃不察余之中情兮,反信馋而齌(音计)怒。

王逸曰:荃,香草,以谕君也。人君被服芳香,故以香草为谕。恶数指斥尊者,故变言荃也。齐,疾也。言怀王不徐徐察我忠信之情,反信谗言而疾怒己也。

谨按:本书荃荪多通用,九歌湘君荪桡兮兰旌,湘夫人荪壁兮紫壇,少司命荪独宜兮为民正,洪氏改异并云,荪一作荃;今文选此数语亦正作荃。而少司命荪何以兮愁苦,文选又仍作荪,则荃荪古通甚明。玉篇,荪,息昆切。类篇,荪,亦作荃,并引庄子外物篇释文,知荪荃音义并同。说文芥脃(音脆)亦名荃,此自一义,与香草荃同名,不可泥也。颜延之祭屈原文云比物荃荪,刘子新论慎独篇荃荪孤植,不以严隐而歇其芳,盖亦以为一类。又本篇下文云:兰芷变而不芳兮,荃蕙化而为茅。荃与兰蕙并举,其为香草而非说文另一义之芥脃可知矣。离骚往往以夫妇比君臣,荃荪者,亦以妇对其夫之美称为喻而。王逸以为直接喻君,略失之泥;吴仁杰更实以药有君臣之说,尤属传会。齌,唐本作齐,颜师古陆善经吕延济所见并同。然王逸注为疾,说文齌,炊餔疾,二者相应,是王逸所见本必谓齌;唐本或因齌齐形近而误,或因齌齐相通而改,其喻怒气之盛固不变也。陆善经吕延济均释齐为同,疑非是。毕大琛以齌属之谗人,亦非。

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,忍而不能舍也。

王逸曰:謇謇,忠贞貌也。易曰,王臣謇謇,匪躬之故。舍,止也。言己忠言謇謇谏君之过,必为身患,然中心不能自止,而不言也。

周拱辰曰:謇謇乃謇謇谔谔之义,语不达心,戇(音壮,刚直)直自任也。

谨按:章句引易乃蹇卦六二爻辞,今本謇作蹇,晋书王豹传引作謇。蹇謇古通用,古后汉书朱晖传注云謇与蹇同。然蹇之本义泛指行动之难,謇字后出,专指发言之难。此处謇謇,即以謇谔难言状忠直极谏之貌也。朱熹周拱辰龚景瀚之说均是。王逸引易蹇卦爻辞为说,已属不切,汪瑗之辨不特多事,且于义为更远矣。

指九天以为正兮,夫唯灵修之故也。

王逸曰:指,语也。九天,谓中央八方也。正,平也。灵,神也。修,远也。能神明远见者,君德也,故以谕君。言己将陈忠策,内虑之心,上指九天,告语神明,使平正之,唯用怀王之故,欲自尽也。

谨按:朱熹谓九天谓天有九重,证之以天问圜则九重,孰营度之;九天之际,安放安属诸语,其说较王注为近是。然此处九字并非实指,与下文九畹、九死之九相类,皆取虚义。九天者,犹言至高之天,与孙子形篇所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,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,其义无别。

正与证通,张凤翼汪瑗之说是也。王逸释为平正,陆善经释为中正,均未确。唯王逸所谓自尽,盖言毫无保留、尽言极谏也;五臣吕向竟误为自杀之意,其谬甚矣。至于灵修之义,或以为神明远见,或以为明智而善修饰,或以为祝君为善而国祚长者,或以为尊之若神明,而望君修美政,纷纷聚讼,皆不免望文生义,以臆断之。考本篇言灵修者并下文凡三见,固皆指君言之。然下文又云,闺中既以遂远兮,哲王又不悟,是哲王者亦明指楚王无疑也。考刘向九叹离世篇云,灵怀其不吾知兮,灵怀其不吾闻?就灵怀之皇祖兮,诉灵怀之鬼神。灵怀曾不吾与兮,即听夫人之谀辞。五言灵怀,皆谓怀王,所谓灵者,与灵修之灵同有神灵之义。按楚辞凡事涉鬼神,多以灵言之,若灵巫、灵保、灵氛等等。山鬼言留灵修兮儋忘归,亦因山鬼之所恋必其同类。修者,美也,义已见前。盖离骚作于顷襄王时见放之后,其曰灵修者,是时怀王已死,追溯之称,犹云先王、先帝、先君也。其曰哲王者,正对顷襄而言,犹云今上、圣上耳。刘梦鹏、臧庸以灵修为屈子自指,绝非文义。吴世尚虽以灵修为君,然重在爱君根于天性,故曰此吾君也云云,其说甚迂。至陈远新以性学为解,更属荒谬之至。又陈本礼谓已上离骚赋序亦纯为臆说。

曰黄昏以为期兮,羌中道而改路。

谨按:此二语之为衍文,不辩自明。朱熹疑王逸以前,此下已脱二句,故不合通篇句例,非也。即令其下脱去二句,但上文二句亦不应独漏羌义不注,而于下文始释之也。且屈赋句首用曰字者甚多,惟天问发端曰字为自己语气,余皆述他人之言。陈氏有意求奇,不但游谈无根,抑且不顾文义。黄氏夏氏之说亦穿凿。

初既与余成言兮,后悔遁而有他。

王逸曰:初,始也。成,平也。言,犹议也。遁,隐也。言怀王始信任己,与我平议国政,后用谗言,中道悔恨,隐匿其情,而有他志也。

谨按:成,读如吴语约辞行成之成,王逸训成言为平议国政,非也。朱熹说近之。遁,迁也。章句释为隐匿其情,亦非。

余既不难夫离别兮,伤灵修之数化。

王逸曰:近曰离,远曰别。化,变也。言我竭忠见过,非难与君离别也。伤念君信用谗言,言数变易,无常操也。

谨按:离骚之文,词虽浑涵,世则多有所指。史记屈原传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,此内政变革之大端也,终因怀王信谗而疏屈原,厥功未就,宁非初既成言后复悔遁之显例?至外交之事,怀王之反复无常,更昭然可见。史记楚世家怀王三十六年,秦欲伐齐,而齐与楚从亲,是怀王初固与齐合也。及秦惠王使张仪至楚,绐(音带,欺诈)以商於(音屋,地名,秦楚边境)之地,乃背齐而合秦。及其见欺,遂又绝和于秦,发兵击之,大败。十八年,秦使使约复与楚亲,分汉中之半以和。已而张仪至楚,复说怀王叛纵约而合秦。二十年,齐湣王欲为从长,恶楚与秦和,遗书劝怀王绝秦,怀王竟又去秦而合于齐。二十四年,又倍齐而合于秦。二十六年,齐韩魏为楚负从亲;共伐楚,杀楚将唐昧,取重丘。二十九年,秦又攻楚大破之,杀其将景缺。自是楚无岁不有秦师,而怀王终以武关之会,入秦而不反矣。此言灵修朔化者,实兼指怀王之内政外交而言,盖深以王之不明,胸无定主,致国衰身死为可伤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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